第三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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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晚,他没有回来,直到第二天早上,才醉醺醺被季东给扶了回来。她默默给他擦脸,换衣服,喂他喝蜂蜜水醒酒,她明白,他这一晚是去饭局陪相关的领导了,喝了这么多酒,看来差不多摆平了事情。
曼君不服,她是哪里背叛了佟卓尧。
原本双方都是抱着好好谈一谈的想法,可结果还是不欢而散,她挺着肚子,骄傲地离开,拒绝了他要开车送她的提议。
多多恍然大悟:“原来是这样,看似毁了他,实则是在保护他,可现在你们的误会这么深,该怎么办呢,你有什么想法吗?”
曼君想了想,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,说:“下个月,我打算去英国进修半年。”
“你早就疏通好了关系,所谓的鉴定结果,还有可信的意义吗?”她用的是质疑的语气。
偶然见了一次林慕琛,他坦言自己和江照愿的相亲并不顺利,江照愿开门见山说:“你和佟少的气质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。”
卓尧只觉头痛:“是你孕妇的敏感心理在作祟,这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不公平的事在上演,你也要一一去揽上身吗?”
“我已经决定了,我相信他会照顾好孩子的,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,过离群索居的生活,或许半年的时间,可以改变我和他之间的窘迫僵局。”曼君看着窗棂外泛白的天空。
“你就不担心你冤枉了他?他如今面临着破产,焦头烂额,你都不觉得内疚吗?如果你一丝一毫的内疚和心疼都没有,那你就真该想想,你是否爱这个男人了。”多多直言不讳。
病床上的女人并不知情,只当她是好心人,在得知她是一名律师后,握着她的手,苦苦哀求她为自己死去的丈夫做主,她要告佟氏集团。
她向卓尧表明了自己的想法,很明显,这是在公然和他做反抗,他没有耐心地说:“你现在怀有身孕,不要再搀和这件事了,你独自开车出去很危险,再这样,我真要把你反锁在房间了。”
“你开什么玩笑呢!曼君,你打算丢下黎回黎声,丢下佟卓尧?这怎么可能,且不说他会不会放你走,你自己,舍得吗?”多多只觉得曼君是在赌气。
卓尧不想再听母亲数落曼君,说:“我出去一趟,她现在怀有身孕,情绪不稳很正常,你多多包容。”
“有我在,卓尧,这个事故必须水落石出,别想蒙混过关,Y楼若出事,那就是大事,我是为你好,我不想你错得太深,哪怕放弃Y楼,我们还可以有别的投资计划。”
“放弃Y楼,这不可能,我们投入了多少财力物力,光是这块土地的竞标,我们就花了多少钱,整个集团大部分资金都在这边了,不是你说一句停就能停的。你先不要急,我会安排工程监督部门去鉴定,等鉴定结果出来……”
从医院回来的路上,她满心沉重,罗娟家破人亡,她愧疚,是自己的丈夫失职,才会造成这样的惨剧。
他们好久都没有用这样的语气来交谈了,她暗想,之前的恩爱,大抵是没有矛盾的缘故,一旦彼此生出枝节,他就会失去耐心。
她离开了别墅,在酒店里暂住,哪怕后来他屡屡来酒店接她回去,她都断然拒绝,打算一切私人的事情都等官司结束了再谈。林璐云更是不许她再见黎回,林璐云的从中作梗,加剧了她和卓尧之间的误会。而在正清律师事务所,江照愿嚣张跋扈,炫耀着自己和佟卓尧的关系,更令她心生芥蒂。
她真无法理解,在巴黎的日子,他们那么默契,那么如胶似漆,现在却因为这件事闹得天翻地覆。
林璐云显然对曼君要做罗娟的代理律师一事反应激烈,在卓尧不在的一个晚上,对曼君破口大骂:“你敢背叛佟氏,背叛卓尧,你就从这个家滚蛋!别仰仗着自己怀有身孕,就胡作非为!你做什么都可以,但我决不允许你背叛我的儿子!”
“可发生的事怎么能无视,你没看到死者的妻子多可怜,在你眼里,一条生命只是代表着一串金钱数字而已,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漠可怕!”曼君向后退了几步,满是失望。
“对不起,我不能纵容我的丈夫做有违良心的事。”她说。
她心生悲悯,买了一些水果,坐在病床边,不知怎么开口介绍自己的身份。
天亮了。
“在开庭之前,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,我们还是尽量不要见面了。”她说。
曼君的眼睛开始湿润,眼泪轻轻落下来。
就这样,两个人从开始的意见不合到针锋相对,最后僵持各不相让,而直接导致事情愈演愈烈的事是,佟卓尧居然聘请江照愿做佟氏集团的顾问律师。这一点,彻底让她深受伤害。他是故意的,明明知道在正清律师事务所里,独独江照愿事事与她争,与她作对,他还聘用江照愿,几次公开带着江照愿出席记者招待会。
“那也是你逼的,我真是傻到极点,对你还有所幻想,以为你对我会留有情面。你真伟大,大义灭亲!你没看到事实的真相,凭你一句话,就要我放弃Y楼,你当是儿戏!你太天真了!”他讽刺地说。
他只是用一句假话吓唬她,可偏偏激怒了她,曼君焦躁地说:“你无权干涉我的自由,我明天就去律师事务所,只要罗娟需要,我就做她的代理律师,我不仅是为她维权,我也要你终止Y楼计划!”
这句话深深刺|激了林慕琛,他要即刻回伦敦,过段时间还会有个学术交流会,到时再回来。
“我此刻跟你掏心掏肺地说一句,我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的当事人讨公道,实际上,我也是为他好,我做了一件被全天下人都认为是坏女人、坏妻子的事,我背负这个恶名,是因为我爱他。Y楼的问题,很可能是林璐云一手造成的,她之前经手的楼盘,就出现过墙体开裂、漏水等质量问题,Y楼这次是幸运,旁边小楼的坍塌是在敲警钟,我真怕万一Y楼继续,会出更大的事。到时候,卓尧的处境,可能远比他现在遇到的危机要可怕得多!”曼君揪心地说。
多多用诧异的目光打量曼君的脸,在微醺的晨光下,她的脸仿佛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,如同此刻她的心。
后来,她和卓尧冷静地见了一次面,但并不愉快,起初还能聊聊黎回,可当她提到Y楼的事,他的态度又强硬了。她不禁问他:“为什么一个Y楼,你看得比我们的家还重要?你甘愿为了Y楼和我闹翻,你之前对我无微不至的疼爱到底算什么?!我最终还是比不过一栋楼在你心目中的位置。”
隔日,她趁着林璐云和卓尧外出,取了车,悄悄去了一趟医院。在医院里,她看到了死者躺在病床上的妻子罗娟,被丧夫之痛包裹着的女人,气息奄奄,医生说罗娟两天来滴水未尽,严重脱水晕厥,病床边,是一个才六岁大的孩子忙前忙后。
“他和他母亲早就疏通好了关系,所谓的检测,只是个表面形式,谁能保证Y楼不会像旁边的事故楼那样坍塌。何况,法庭上,江照愿也没有提供出有效的检测报告和证人。”
他们就这样陷入了双方都痛苦的局面,直到开庭那天。
“首先错的是你,我在挽救你。不过你也找到了你的救世主,江照愿,你们走得很近,我都看到了。”
即使这是林璐云的安排,那也要卓尧欣然接受才行,他看似很满意这个安排,甚至亲自开车到律师事务所接江照愿下班,无视她这个妻子的感受。他认为错的是她,是她不顾他的感受在先。
背叛?
“你太让我不敢相信了,曼君啊,佟卓尧说得没错,你真的变了,从前的你,义无反顾跟着他,如今的你,义无反顾远离他,甚至要抛下年幼的黎回和嗷嗷待哺的黎声,这是何苦呢,相爱相杀才解气吗?”
他本就烦扰不堪,这时也失去了耐心,“你回房安心养胎好不好,这不是你管得了的事,我们不是约定好了,互不过问对方的公事。”
“你看看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,太不像话了!”林璐云说。
“Y楼不是我说了算你明白吗?整个股东的权益,单凭我一个人做不了主,你是怎么了,安安心心养胎,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,你眼不见为净。”
临行前,林慕琛友情建议:“你和佟卓尧不要再闹了,别便宜了那个江照愿,你还有身孕,争一时之气不值得。”
“你是医生,你的职责是救死扶伤,我是律师,我的职责是伸张正义。我也不想和他走到这一步,是他逼我的。”她说。
“你看我管不管得了。”她说完,转身上楼。
她实在无法拒绝便答应了罗娟的请求,并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。
曼君说了一个并不冗长的故事,多多听完后,坦白地说:“听完你的话,我觉得你们当中肯定有误会的,他也没有完全反驳你的观点,他不是说了,等相关部门检测后,再公事公办,决定Y楼的走向,你这样一下就上了法庭,事情闹开了,全上海的人都知道Y楼出了人命,现在法院又封了施工现场,你这么做,是不是太绝了。”
她坐在房间发呆,他以前不是这样的,他过去对从商毫无兴趣,他热衷的是漫画,可有多久了,他没有再拿起过画笔。是在商场上的屡战屡胜,让他被金钱蒙蔽了心吗?
“那么你呢,为了个外人,居然要告我,你知道外界是怎么耻笑我的吗?我的妻子,把我送上法庭,要亲手毁掉我的公司!”卓尧亦认为她的行为是不能理解的。